天空的院子

今天，天氣灰陰陰的，帶著有點涼意的溫度中，院子裡可以聞到滿地桂花開所飄出的陣陣清香，就嗅覺而言，桂花本身散發著某種飄飄淡淡的雅潔氣息，而這種優雅的飄飄淡淡，在院子裡，或許，是因為桂花樹多，就更顯得格外地濃艷。

今天，院子裡來訪的是兩對遠從宜蘭羅東的夫妻。我回想，在院子旅客抵達前，每次，我們內心總會出現某些的幻想或者期待，期待今天來訪的主角，是否，幽默風趣？？是否，不苟言笑？？是否，令人讚嘆？？是否，平易近人？？我想，我們也是跟許多第一次到訪旅客的心境是接近的。旅客，期待著即將到訪的地方，而這個地方，其實，也正在期待著與你們的接觸。

當這兩對夫妻抵達，見面的同時，我心裡其實很想直接稱呼他們叔叔跟阿姨，或許，是從他們身上，讓我感受到一種「溫暖人心」的感觸。初次的見面，除了為大家介紹了院子的緣起之外，也帶領大家認識週遭的環境。我也藉此機會，在與他們的認識的過程中，更瞭解到一些關於宜蘭的秀麗山光與風俗民情。

正巧，隔日上午，我一如以往的習慣，打算從院子後方上山尋訪，不過，這次我在山林裡尋訪的，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傳統古宅，我見過它一次，而這座古宅，像是鑲在半山腰間，被隱密的竹林包圍，崩裂的土牆、長滿苔蘚的清水紅磚牆、變形的木頭骨架，更顯得孤孤單單，冷冷清清。或許，時間的傷痕落在這座古宅特別深，因此，讓我產生了些許失落的感觸。今早，我便有點自私地，邀請他們與我一同前往再探究竟。

選擇從院子的後方出發，路途並不如想像中的簡單，我們五位，一起翻山越嶺，登上了一座山的頂端，得再繼續前往下一座更高的山勢，我們越走越高，而山景的變幻也越來越豐富，突然，在山頂上下起雨來，所幸，雨勢不大，把我們臉上的汗水與雨水交融一起，但是，我感覺到大家並沒有一絲的不安與抱怨，卻反而，甘之如飴。

我們終於抵達了這座老宅，大家全身狼狽溼透的到老宅裡避雨。縱使第二次的來訪，我還是喜歡這座老宅所散發出來的淡淡古味，它就像是院子裡的桂花香，清清淡淡卻又如此的澎湃激昂，悠悠歲月的氣息皆來自於這座老宅身上，我沉迷著從它身上所散發出木頭的腐朽味、地面微濕的泥土味、傢俱的發霉味…這種氣味，就我而言，似乎透露著酸酸甜甜的哀愁。此外，還有掛在牆上的老舊日曆及小學的榮譽獎狀，或者，置放在老書櫃上的昭和時期的古書冊、大型尿桶、古式的電視機…我表面上看到的，雖然是這些散落四處的古物，而內心裡真正感觸的，卻是當時人們在此生活的早期景象。老宅裡遺留下的每件物品，我都想藉由我的雙手，透過觸摸，去感受，並且去感動。當我，看到雄偉的大山，我學會謙卑；當我，看到百年失修的老宅，我學會珍惜；當我，呼吸到如此清淨的空氣，我學會滿足。此刻的我們，可以看的到，可以聽的到，可以走的到，可以聞到，是何等幸福！！而你們第一次所帶給我們的溫暖感受，我也想以這溫暖的心意與這趟旅程的意義回報給你們。

回到了院子，入了夜晚，我們五人一起圍坐在四角桌上，我靜靜的分享，你們歲月累積的人生睿智，這種一點一滴的由衷感受，我想，是人生裡最無價的地方，不是嗎？？當您們回到了宜蘭後，或許，在往後的某些日子裡，一個偶然的機遇下，仍會回想起，當初見到那座破舊老宅的心境，以及院子裡我們曾經相聚一起的歡樂時光。

在夢裡，我想清醒
在懵懂的境遇裡，我卻睜不開眼睛
夢境，彷彿要我選擇遺忘了過去
我不願意
於是我，耗盡了所有力氣
攀過陡峭的岩石峻壁
淋過狂風驟雨的雨滴
夢境裏的遙遙無期
我深深的吸一口氣
突然，渙化成為天邊的一朵雲影
我順著風，飄洋過海
終於，發現了星星的胎記
看見了天地間的另一個自己
然而，此時此刻
這又究竟，是夢境的延續，亦或是生命的初醒？？

今晚，在你們已經離去的夜裡，在有點寒意的院子裡，我仍然可以感受的到遠在宜蘭的暖暖人情以及滿滿的回憶，迴盪在院子的每個角落裡。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06/11/16  培鈞